还记得那年“中国杨”率队胜利大逃亡吗？

就像NBA的圣安东尼奥马刺善于从国际篮坛挖掘实力战将一样，时隔42年再次捧得欧战冠军奖杯的法兰克福，也拥有着独树一帜的后备资源地——东亚。

迄今为止，法兰克福俱乐部一线队已经引入过5名日本球员、3名韩国球员和1名中国球员——这还没有算上很多在青年队试训过的年轻人。相较于其它五大联赛俱乐部对东亚球员的谨小慎微，“雄鹰”的态度称得上敞开怀抱，而对于日渐疏远的中国球迷而言，法兰克福的名字也曾代表着一段美好时光。

这样难以复制的特殊记忆，就浓缩在“欧洲五大联赛中国球员射手榜”的榜单上——第一名，杨晨，65场16球。

前辈来信

1998年2月，曾为北京国安攻入职业联赛首球的杨晨，在施拉普纳的引荐下，前往德国第三级球队曼海姆试训。虽然伤病侵袭和文化差异都找上门来，但努力学习德语的杨晨，还是遵照施拉普纳的建议留在德国，等待着机会的到来。

两个月后，凭借在一场热身赛的不俗表现，杨晨被法兰克福的球探一眼相中。据他回忆，那时的德国人基本对亚洲足球一无所知，新东家参考的引援标准，就是在这里留下过赫赫战功的韩国名宿车范根。说来有趣，执教过深圳平安的车范根还曾以书信的方式，为勇闯德国的杨晨献言献策。在前者看来，如果想要在欧洲足坛站稳脚跟，杨晨就必须适应欧洲的饮食和生活文化，“就算是把西餐当做营养药，也要把那些牛排和蔬菜咽下去。”

受益于试训阶段的调整和适应，由曼海姆来到法兰克福的杨晨，消解了不少异国他乡的陌生感，他也得以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训练和比赛上。

1998年9月8日，博克尔山体育场，德甲开季连续3轮首发登场的杨晨，以一脚干脆利落的禁区外远射，洞穿了门兴格拉德巴赫门将罗伯特·恩克把守的球门。历史上中国球员在欧洲五大联赛的第一个进球，就此诞生。

随后的一个月，坐稳先发的杨晨在对阵柏林赫塔和勒沃库森时接连得分，在对手并不熟悉自己的情况下，他依靠勤勉、爆发力和果断的终结，积累着教练和队友的称赞。不过，由于法兰克福前10轮只有2胜，排名逐渐下滑，原本对杨晨信任有加的主教练霍斯特·埃曼特劳特于1998年12月提前下课，中国前锋的首发位置岌岌可危。

那个赛季，起伏不定的法兰克福一共更换了四任主帅，当球队遭遇连败和连续不胜时，杨晨一度在岁末年初远离了轮换阵容。

直到1999年春天，长期充当看客的中国前锋才以首次梅开二度(对阵纽伦堡)和首次连场破门(对阵柏林赫塔和纽伦堡)，宣告了自己的高调归来。在波澜不惊的进程中，法兰克福以艰险的第17名进入了冲刺阶段的保级大战。

似乎是来之不易的稳定和众志成城的决心带来了奇迹的曙光，从1999年4月24日到5月22日，法兰克福一举拿下3胜2平1负的战绩，破釜沉舟地获取着逆袭的积分。在法兰克福主场对阵汉堡一役，先发登场的杨晨以一次左脚攻门收获了联赛第7球。

保级大战

1999年5月29日，背水一战的法兰克福坐镇主场迎来赛季收官战。由于积分和净胜球的双重劣势，他们必须取得一场大胜，才能在需要精确计算的保级大战中换取一线生机。至于充当背景版的对手，还是高居德甲第四名的凯泽斯劳腾。

那一天，为了让中国球迷关注杨晨的动态，中央电视台特意获取了法兰克福与凯泽斯劳腾的直播权益——千里之外“中国杨”的身影，出现在国内千家万户的电视屏幕上。也因如此，杨晨在那一天的突出表现，才成为了很多中国球迷难以忘却的记忆——

第47分钟，杨晨在禁区内右脚爆射先拔头筹，轰下德甲处子季的第8个进球；第82分钟，他的右脚传中又帮助施耐德包抄得分，锁定胜局。当德国商业银行竞技场的5万名球迷为5比1的结果欢欣鼓舞时，法兰克福也以多出4个进球的微弱优势，力压积分、净胜球均与自己持平的纽伦堡，实现了压哨时刻的惊险翻盘。

赛后，激动到赤裸上身的杨晨与队友、球迷疯狂庆祝，他们拥抱、歌唱、呐喊，沉浸于一次不可思议的胜利大逃亡。一名中国国脚在欧洲五大联赛的赛季收官战贡献进球，助力了球队的大团圆结局。这样令人心满意足的片段，并不常出现于中国足球的叙事线上。中国球迷可是足足等待了二十余年，才目睹了武磊在伊比利亚半岛复刻类似的剧情。

那个赛季下来，初登德甲联赛的杨晨出战23次，总计1723分钟，打进8球，助攻2次——他在队内射手榜高居第一，在联盟射手榜也能并列第17。

他在1998-99赛季韧性十足且高光频现的发挥，迄今都是中国球员在欧洲五大联赛的里程碑。

杨晨的最后一个德甲进球发生于2001年5月5日：当赛季第32轮，法兰克福3比0大胜波鸿，首发登场的杨晨在第83分钟扩大优势，收获了三个月以来的第四个进球。但仅仅两周后，法兰克福便以倒数第二名的成绩降入德乙，杨晨三年的德甲生涯就此宣告结束。

不久前，在接受《足球周刊》专访时，杨晨这样回忆起极具意义的德国生涯：“法兰克福算是我的第二个故乡吧，我在德国得到了很好的锻炼，对后来的足球生涯产生了很重要的作用。在最初来到法兰克福的的三个月，虽然经历了一定的伤病，但我还是较快适应了德甲的节奏和德国的生活。作为一名来到海外闯荡的球员，在德甲联赛的锻炼增强了我的信心，这直接促进了我迈上更高的生涯台阶。另外，我在德国接触了很多优秀的教练，看到了他们在训练和比赛中的先进理念和方式。对于现在的我而言，珍贵的留洋经验依然具有学习和借鉴的价值。”

或许，从世界杯国脚到中国U17男足主帅，杨晨之于中国足球的作用与价值，早就超过了那16个进球本身。

本文作者：陈丁睿

本文原载于第841期《足球周刊》

发行日期：2022.5.19

图片源自网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