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岁月抚平的白发魔鬼，不只安西教练，也有洒泪的穆里尼奥

穆里尼奥喜极而泣。

这个周五，注定要因为一个人的眼泪载入足坛史册。

当主裁约万诺维奇吹响罗马与莱斯特之战的终场哨时，1球力克对手的“红狼”如释重负，而彻底放飞自我的则是主帅穆里尼奥。

一脸憔悴的“狂人”泪流满面，和助手们逐一相拥，奥林匹克球场，则回以更加热烈的掌声。

场边焦急指挥的狂人。

并不是所有日渐过气的足坛名帅，都是长袖善舞的安切洛蒂，只比皇马主帅年轻了4岁的前皇马主帅，显然心有戚戚。

并不是人人都有一把年纪，还能在高位呼风唤雨的运命，面对日渐惨淡的工作，却仍然坚持并热爱，才是年华老去时的寻常。

为人生中最卑微决赛动情一哭的穆帅，不再是特别的一个，他已经与更寻常的自己，在泪水中完成了和解。

穆里尼奥哭崩了。

12年后，狂人二度破防

穆里尼奥上次当众落泪是什么时候？或许要追溯到2010年FIFA年度盛典。

彼时，当选年度最佳主教练的穆帅，本在台下笑容可掬地端坐，然而，爱徒斯内德台上的一席话，瞬间让老上司破了防：

“穆里尼奥是世界最佳，我就是要当着全世界这么说。”

听闻此语，穆里尼奥明显脸颊抽搐，嘴角翕动，眼眶中有泪花闪动，但他随即用捂嘴和鼓掌，掩饰了情绪的决堤。对于表情管理一向严格的穆帅而言，这是他47年来最褪尽“魔性”，展现本性的瞬间。

毕竟，人们习惯的是穆里尼奥在裁判面前咆哮，在镜头前挤眉弄眼，在记者会上坏笑并比出三个手指，甚至在看台上“戴手铐”。哭，对于一向以硬汉示人的穆帅，和输一样，并不存在于《魔鸟词典》。

2004赛季，穆里尼奥带领波尔图问鼎欧冠，开创了自己的时代。

然而，在那次险些泪洒当场之后，10余年来，穆里尼奥更为球迷熟悉的表情，是焦急、迷茫和暴躁，甚至是被对手羞辱时的无能狂怒。

初登斯坦福桥时还顶着一头灰发的狂人，如今已是满鬓雪白——当年身为少帅标杆的魔力鸟，如今已是虚岁60的老人；而他的从业轨迹，也从20年前的创业守成，变成了如今的无奈养老。

至于早年间曾被穆里尼奥不屑、甚至把金牌丢给球迷的杯赛冠军，也一道远离了狂人。狂人上次在欧战抡圆，还是2017年欧联杯决赛，以至于2019年他拍摄那则著名的广告时，也只能用无处不在的“2”自嘲。

毕竟，那个数字象征着2017年英超亚军——穆里尼奥5年来的最佳执教表现。

这也不难理解，为何闯进欧会杯决赛，会让狂人释放到不能自已。赛后，依依不舍的穆帅，多次来到看台围栏边向球迷致意告别。

2010赛季，穆里尼奥带领国际米兰拿下三冠王。

重返意甲，悲喜交加

持续向下就业以来，罗马被视作是穆里尼奥最可能东山再起的东家。

毕竟，平庸多年的意甲，整体竞争力并不强，而穆里尼奥14年前执教时，在联赛近乎平趟。

更重要的是，刚收购罗马的弗里德金，是少有的敢于投入真金白银的资方——为确保穆帅施展手脚，球队甚至还挖来了穆帅的老乡蒂亚戈·平托担任总经理，并对穆帅经纪人门德斯的转会建议言听计从。

然而，历经一夏补强的罗马，蜜月来得快更去得快。联赛开局，持续赢球的“红狼”一度占据积分榜首，但伴随对手对罗马防反战术日渐吃透，相继在弱队身上丢分的罗马，逐渐从第一集团掉队。

而已不是教练圈顶流的穆帅，已经习惯了和各类尴尬为伍：欧会杯小组赛，罗马1比6惨败于挪威黑马博德闪耀脚下，赛后穆帅的排兵布阵，遭到各界一致挞伐。

至于发布会离席而去、赛后臭骂裁判，更衣室抓内鬼，抱怨高层引援不力，球迷习惯的“穆帅四连”，也在罗马喜闻乐见的全面重现。

执教罗马，穆帅不可谓不尽心竭力，然而球队习惯平庸的气氛，以及每每被狂人“恨铁不成钢”的球员，还是让穆帅的再就业很受伤。

尽管4月底之前，穆帅带队打出一波12轮不败，甚至还在梅阿查以不逊主队的表现赢得了旧日球迷的掌声，然而和尤文图斯的6分之战，却让穆帅重返欧冠的目标就此落空。

那场比赛，3比1领先的罗马，被对手4比3绝地翻盘，队员们在下半时集体短路……放在以往的穆帅，早就开启了吹风机。但面对失落的手下，穆里尼奥更多的是无奈。

本赛季，罗马面对北方三强六战全败，实力之差一目了然。更加讽刺的是，球队一头一尾的两大核心亚伯拉罕与斯莫林，是英超豪门随手就扔的多余人，穆帅执教的，或许是出道至今最弱的阵容。

更惨淡的对比，在欧战也体现得淋漓尽致。尽管米兰双雄争冠不亦乐乎，但在欧冠和欧联，四强球队早就没了意甲球队的身影。一路坚持到决赛的穆帅，陡然成了意甲外战担当。

2017赛季，穆里尼奥带领曼联拿下欧联杯。

进决赛，再夺冠？

赛后，仍沉浸在喜悦中穆帅金句频出：“这就是属于我们的欧冠！当你在罗马工作、生活，呼吸着罗马的空气时，你就会体会到这个俱乐部，它是真正属于这座城市的球队。”

历史显然支持穆里尼奥集齐三大杯。

这是穆里尼奥个人第5次跻身欧战决赛，且先后执教四支不同球队。此前的4次，穆里尼奥分别在波尔图、国际米兰、曼联，赢下两尊欧冠、两尊欧联。

罗马决赛的对手，将是来自荷兰的费耶诺德，穆里尼奥有很大机会成为首位获得“欧洲新三大杯”冠军的主教练。

而在球队晋级后，罗马官方做出了一个极具人情味的决定——之前前往客场见证了1比6惨败给博德闪耀的166位球迷，将免费获得决赛门票。

但比起这尊生涯中可能最为轻量级的冠军，穆里尼奥在罗马城的最大收获，或许是放下了雄心与执念，活得更像一个凡人。

这一点，连穆帅本人也不避讳：“我好累，我想回家。这是整个家的胜利，不仅是球场上和替补席上的，还有在看台上的。”

“我将永远记住街上的人，阳台上挂着罗马旗帜的女士，街上的孩子们，这对我来说意义重大。”

很难想象，这样亲切的语言，会出自一向不服老、不认输的穆里尼奥之口。早年间，那个引领英超着装风潮的时尚中年，似乎从不为老去担忧：“我永远不会担任国家队主帅，只有我足够老时，我可能才会考虑这个问题，那时我可能65岁了吧？”

但如今，坦然接受衰老的穆帅，终于找到了教练生涯久违的乐趣，这一点连队员们都看在眼里。

后防大将詹卢卡·曼奇尼就深有感触：“作为一个家庭的好父亲，他责骂我们，当面告诉我们不足，这是积极的。”

那个从来不和手下打成一片的“狂人”，如今成了球员格外爱戴的“老爹”。

时光可以作证，被岁月抚平的白发魔，不只是《灌篮高手》里的安西教练，也可以是若泽·穆里尼奥。（仰卧撑/杨健）

首发澎湃新闻